了解调查情况的人告诉 CNN，在 2021 年 1 月 6 日美国国会大厦遇袭几个月后，联邦调查局调查人员开始追寻一个诱人的线索，表明唐纳德·特朗普可能会见了“骄傲男孩”的成员，这个极右翼组织参与了当天一些最残酷的暴力事件。

当时正值司法部历史上最大规模的调查的早期阶段，特朗普正处于最低谷，被许多共和党议员抛弃，这些议员仍在为他帮助煽动的骚乱而愤怒。

几个月来，联邦调查局（FBI）和一个检察官团队一直在寻找特朗普的核心圈子与“骄傲男孩”（Proud Boys）之间的潜在联系，该组织的领导人最终被判犯有煽动阴谋罪，并被判处22年监禁，这是1月6日被告中刑期最长的。

那个夏天的大部分时间里，调查人员都在仔细研究 Proud Boys 成员的通话记录，并进行了数十次采访。他们追踪到了 2020 年底的一段时期，当时一名线人声称特朗普或他的核心圈子与骄傲男孩之间发生了互动。

司法部内部的检察官还挖掘了大量不透明的财务记录，寻找特朗普与在国会大厦袭击事件前将“停止偷窃”集会参与者带到华盛顿发表演讲的组织之间的任何直接联系。从那里，他们研究了华盛顿威拉德酒店（Willard hotel）的所谓作战室设置，史蒂夫·班农（Steve Bannon）和其他特朗普支持者在那里制定策略，如何挫败乔·拜登（Joe Biden）选举胜利的认证。

最终，没有发现与特朗普有直接的犯罪联系。疑似 Proud Boys 的会议、Willard 酒店房间和集会筹款都是死胡同。

“证据就是不存在，”一名前司法部官员告诉 CNN。

虽然联邦调查人员继续追查特朗普推翻 2020 年大选的努力，而且大部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的，但他们总是面临很大的胜算和滴答作响的政治时钟。随着特朗普从党内被遗弃者变成不可避免的共和党提名人，倒计时被压缩，并在他赢得连任后结束。

在候任总统准备重新夺回白宫之际，司法部内部的官员们正在评估起诉特朗普四年前阻碍权力和平转移的失败努力，他们中的许多人认为这是一起可行的刑事案件。

由于特别检察官杰克·史密斯 （Jack Smith） 预计将在未来几天发布关于调查的最终报告，司法部长梅里克·加兰 （Merrick Garland） 的批评者，包括司法部内部的一些人，倾向于将注意力集中在 2021 年做出的决定上，称这是失去的一年。

2022 年 10 月 24 日，司法部长梅里克·加兰 抵达华盛顿司法部对记者发表讲话。

在对十几名熟悉调查的人的采访中，基本上出现了两个阵营——一派认为早期追寻挑衅性线索最终浪费了时间，另一派则说司法部别无选择，只能用尽所有调查途径。

对于涉案的检察官和调查人员来说，2021 年是追鬼的一年。高级官员认为，似乎将特朗普与暴力事件直接联系起来的多条调查线索将有助于对他提出指控。一些人认为，追求更具爆炸性的调查路线是必不可少的第一步。

据了解调查情况的人士称，司法部的一些高级官员一直认为，鉴于这将引发从豁免权到权力分立等宪法问题，对前总统进行前所未有的起诉大约需要五年时间。

但批评者认为，他们没有时间花那么长时间，一些人说他们没有适当考虑政治日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个案子。

“他们浪费时间，他们没有战略眼光。这是一整年，什么都没有，“一名参与调查早期的前司法部官员说，为了自由发言，他要求匿名。“他们等了太久，最终在初选中帮助了特朗普，分裂了这个国家。”

司法部高级官员对司法部在 2021 年袖手旁听、不知何故错过了起诉特朗普的机会的说法感到愤怒。

一位熟悉调查的美国执法官员表示，对第一年的批评忽略了这样一个现实，即调查人员不仅盲目地追查特朗普，而且像加兰一再表示的那样遵循证据。

“司法部不公开调查步骤，”这位官员说。“很多时候，当人们认为什么都没有发生时，那是因为作为一般做法，我们不会公开调查步骤。”

这名官员说，批评者没有抓住一点，即阻止特朗普不是司法部的工作。“影响选举不是我们的工作，”这位官员补充说。

尽管如此，直到 2023 年 8 月，也就是 1 月 6 日事件发生两年半后，特别检察官杰克·史密斯 （Jack Smith） 才对特朗普提起刑事起诉，指控他与当天发生的事情有关的行为。起诉书称，特朗普密谋通过传播虚假的选举欺诈指控和试图通过密谋提交假选举人来颠覆选举人团程序，从而密谋欺诈美国并阻碍官方程序。

特别检察官杰克·史密斯于 2023 年 8 月 1 日在华盛顿特区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宣布对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的起诉

据两名熟悉调查的前司法部官员称，起诉书中包含的指控可能在一年前就提出。

特朗普的目标始终是推迟任何起诉，利用行政特权和最终的绝对豁免权，并在美国选民中抓住机会。

这一策略最终取得了胜利，部分归功于最高法院，它吃掉了七个月的时间——首先是在 2023 年 12 月拒绝了史密斯关于快速对特朗普的豁免权要求做出裁决的请求，然后等到 7 月才授予特朗普广泛的豁免权，免于对他作为总统的官方行为进行任何起诉。

史无前例的起诉

从司法部内部的早期开始，就存在关于是否有足够的证据来对特朗普提出指控的争论。据了解调查情况的现任和前任官员称，加兰本人告诉司法部官员，调查人员需要出示哪些证据可以支持任何起诉，包括针对前总统的起诉。

这一决定因庞大的刑事调查而变得复杂，其中包括当天冲击国会大厦的 1,500 多名骚乱者，其中一些人是协调袭击的右翼极端组织的成员，也有人在支持特朗普的人群中进入国会大厦。

2021 年 1 月 6 日，唐纳德·特朗普的支持者在华盛顿特区的美国国会大厦外发生骚乱。

一些调查人员专注于特朗普角色的努力几乎从一开始就断断续续地进行。特朗普调查的所谓“失去的一年”凸显了调查和法律障碍，以及司法部一直面临的困难。

虽然特朗普在1月6日之前的公开行为以及他在椭圆形广场的演讲中——当时他鼓励集会者在国会大厦游行并“像地狱一样战斗”——在许多观察家看来似乎明显是煽动骚乱，但联邦法律要求更直接的证据证明与骚乱有关，以支持更严重的指控。

一名参与早期调查的前检察官表示，司法部久经考验的策略，即自下而上地寻找高层人士的潜在不当行为，在1月6日对特朗普的调查中遇到了最大的考验。

在早期阶段，调查主要由华盛顿特区美国检察官办公室公共诚信科的检察官进行。这些检察官包括曾在特朗普第一个任期内起诉特朗普盟友的资深公共腐败检察官 J.P. Cooney，以及 2015 年新泽西州民主党前参议员鲍勃·梅嫩德斯 （Bob Menendez）。

库尼强烈推动了调查特朗普团队与 1 月 6 日骚乱之间的财务联系的想法。

为了获得某些证据，检察官必须面对行政特权的限制，因为特朗普在白宫和司法部的一些助手参与了他否认选举的努力。随之而来的法律斗争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解决。

到 2021 年 6 月，加兰和他的第二号人物、副司法部长丽莎·摩纳哥 （Lisa Monaco） 决定库尼的团队需要更多帮助。那年秋天，他们从马里兰州请来了一位名叫托马斯·温多姆 （Thomas Windom） 的积极进取、经验丰富的检察官加入华盛顿的调查小组。在加兰的监督下，温多姆成为检方的关键领导者，并将调查的重点直接缩小到特朗普身上。

在这张 2020 年的照片中，托马斯·温多姆 （Thomas Windom） 离开马里兰州格林贝尔特的美国地方法院。

但这些举动都是在闭门造车的情况下进行的。直到 2022 年 1 月，公众才第一次得到迹象，表明加兰甚至有兴趣推进针对特朗普的潜在案件，因为司法部正在对数百名骚乱者提起诉讼。

“我们迄今为止采取的行动不会是最后一次，”加兰在纪念骚乱一周年的演讲中说。“司法部仍然致力于依法追究所有 1 月 6 日肇事者的责任，无论他们是否在场，也无论他们是否对攻击我们的民主负有刑事责任。”

虽然这句话被轻描淡写，但它标志着加兰策略的转变——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暗示，如果有证据可以指控，他将对特朗普提起诉讼。但据CNN此前援引一名知情人士的话报道，即使是这三个词——“在任何级别”，暗示特朗普可能面临法律危险——也只有在司法部长被说服，该部门需要从头到尾满足公众对问责制的期望之后，才成为演讲的一部分。

温多姆最终向数十名与这位前任和未来总统关系密切的人发出了大陪审团传票，其中包括那些帮助策划假选举人阴谋的人，以及参与策划 1 月 6 日抗议或集会的人。

“你不能把政治从政治中抽离出来”

无论加兰和司法部的高层领导人如何试图将调查与政治脱钩，他们都无法在真空中运作。到 2022 年，他们甚至不是华盛顿唯一调查 1 月 6 日的团体。同年 6 月，调查骚乱的众议院特别委员会开始为电视举行一系列备受瞩目的听证会。

司法部检察官和众议院委员会成员之间的紧张关系从一开始就显现出来。由于联邦调查人员被严格禁止分享任何信息，该部门一再拒绝该委员会在调查中寻求帮助或提供证据的请求。

随着众议院委员会 1 月 6 日的听证会公开进行，检察官在 2022 年的大部分时间里都在秘密法庭听证会上，试图突破宪法赋予的行政和国会特权，这些特权掩盖了他们在决定对特朗普的可能指控之前需要的证据。

随着那年秋天国会中期选举的临近，民主党高层公开抱怨说，加兰可能已经错过了他的时刻。

“我只是没有看到司法部长的紧迫性，”亚利桑那州民主党众议员鲁本·加列戈（Ruben Gallego）当时告诉CNN的爱德华-艾萨克·多佛（Edward-Isaac Dovere）。“他更多地考虑保护司法部的机构。我很欣赏这一点，但他必须考虑保护民主制度。

“你不能把政治从政治中抽离出来，”拜登在国会最亲密的盟友之一、众议院多数党党鞭吉姆·克莱伯恩（Jim Clyburn）补充说。

在某些方面，联邦检察官从该委员会的工作中受益，该委员会不受禁止向公众发布信息的严格规则的约束。该委员会在公开听证会上列出的大量证词和证据，以及其最终报告，最终通过向 Windom 的团队提供尚不具备的证据来推动检方。

到 2022 年 9 月，当华盛顿特区组成大陪审团时，Windom 调查步骤的迹象开始渗入公众视野。几个月来，人们看到证人和检察官走进华盛顿特区的联邦法院，该法院位于许多特朗普支持者 1 月 6 日从他在椭圆形的演讲游行到国会大厦时所走的路线上。

特朗普核心圈子中的许多人物，包括前副总统迈克·彭斯（Mike Pence），都被传唤提供秘密证词。彭斯是少数关键证人之一，他们在拒绝众议院特别委员会的传票后最终向联邦大陪审团作证。

在众议院特别委员会发布的这张视频中的图片中，副总统迈克·彭斯 （Mike Pence） 于 2021 年 1 月 6 日在他的安全疏散地点看着电话。

2022 年 8 月，联邦调查局从特朗普位于佛罗里达州的海湖庄园查获了装有机密文件的箱子，赌注增加了。此举向公众公开了对特朗普的第二次调查，这次调查是关于他保留政府机密文件。

到 2022 年 11 月特朗普宣布参加 2024 年总统竞选时，加兰别无选择，只能任命一名特别检察官来处理双重调查。11月18日，加兰任命杰克·史密斯（Jack Smith）为特别检察官，任命一位在海牙审理战争罪案件的受人尊敬的检察官来监督对特朗普的两项调查。

当1月6日众议院特别委员会在12月发布最终报告时，它还向司法部发送了对特朗普及其一些盟友（包括律师约翰·伊士曼）的刑事移交，建议将他们全部送交联邦起诉。这些移交并没有让司法部官员感到震惊，他们认为自己的举证责任比国会调查高得多。但它增加了该部门的公众压力。

不确定的一年

调查在大陪审团房间的闭门后进行，直到 2023 年夏天，当时大陪审团提交了一份全面的起诉书，指控特朗普犯有四项联邦指控，罪名是阴谋和妨碍官方程序。

提起起诉引发了一系列非同寻常的法律斗争，这些斗争将案件戏剧性地拖延，以至于它永远不会进入审判阶段。

特朗普不认罪，他的律师团队在法庭上辩称，这些指控违宪，应该被撤销，他们将挑战集中在总统豁免权问题上。

在华盛顿特区负责此案的联邦审判法官 Tanya Chutkan 很快驳回了这些豁免权要求。但该案仍然陷入了缓慢的上诉程序中，一直向最高法院推进。史密斯要求高等法院就特朗普在总统期间采取的行动是否享有豁免权的问题做出快速裁决，但在 2023 年 12 月，该请求被拒绝。

随着 2024 年总统竞选的进行，调查停滞了数月，因为检察官等待最高法院决定特朗普在担任总统期间所采取的行动享有多少豁免权（如果有的话）。整个上半年，特朗普从共和党初选中一路过关斩将，最终不可避免地获得共和党提名。

最后，在 2024 年 7 月，最高法院裁定，特朗普对其核心宪法权力范围内采取的行动享有“绝对”免于起诉的豁免权，而对其他官方行为享有更有限的豁免权。

这一裁决对该案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但这并不致命。检察官认为，指控的核心仍然成立。但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2024 年 7 月 1 日，在华盛顿特区法院宣布裁决时，一名记者跑过美国最高法院广场，向一名新闻记者传达意见。

到夏末，随着特朗普在民调中似乎接近胜利，史密斯团队开始计划他们的起诉工作命运将由选民决定的可能性。

史密斯办公室的人一直在寻找法律选择，并准备在特朗普重返白宫时遭到报复。甚至在选举之前，随着检察官们去做其他工作，该办公室已经缩小到只剩下骨干团队。那些为未来做好准备的人，参加骚扰简报，特别是与在线人肉搜索、网络安全和跟踪相关的人。

特朗普在11月5日的胜利给了他最后一击。

史密斯咨询了司法部高级官员，他们确认，保护总统免于起诉的长期政策将适用于候任总统。

但史密斯没有结束案件的权力;法官必须驳回这些指控。

在一份联邦法院文件中，史密斯承认此案必须在候任总统就职典礼之前被驳回，但表示他希望为未来可能提出的指控敞开大门，认为特朗普的豁免权是暂时的。

查特坎法官曾明确表示，她认为起诉特朗普是为了问责和正义而进行的合法追求。尽管如此，她还是驳回了这些指控，尽管她这样做是“没有偏见的”。从字面上看，这意味着该案可能会在某个时候重新审理，尽管五年的诉讼时效将在特朗普任期内到期。

实际上，对特朗普的追求已经结束了。